审计发威，揭开医疗设备串通投标的黑幕

11月24日讯最近几年来，看病难、看病贵已然成为当前人民大众最为关心的话题之1。药品费用虚高、医疗器械制售鱼龙混杂、医疗乱收费等现象影响着民生政策的有效落实。

健全医疗保障体系，全面深化医疗卫生体制改革，是当前燃眉之急的1大任务，医药价格改革是深化医疗卫生体制改革的重要内容，在药品、医疗装备和耗材的采购中，招标投标本应是公平、公正、公然的，但在巨大利益驱动下，个别不法份子以招投标之名，暗行苟且之事，采取暗箱操作、利益输送等不法手段，侵害国有资产，造成医疗保险基金的流失，加重了看病贵问题。

海南省审计厅在2016年全国统1组织的医疗保险基金审计中，针对海南农康医院（简称农康医院）医疗装备采购的诸多疑点，使用大数据辅助审计的方式，内查外调，延伸调查多家单位，查实了该医院医疗装备采购中存在的失职渎职和串通招投标等行动，触及损失浪费资金130余万元，该医院装备科原负责人等两名责任人被依法移送司法机关。

迎难而上，肯定重点

根据本次医疗保险基金审计工作安排，海南省审计厅省本级审计组分成综合审计组、医院审计组等几个小组，医院审计小组又根据审计内容细分为药品采购审计小组和装备耗材采购审计小组，共同对农康医院的医药价格改革情况进行审计。

通过对疑点药品、医疗装备和耗材供应商的挑选和延伸审计，发现和揭露重大背纪背规问题，负责对医疗装备耗材采购进行审计的是王飞和老曾。

审计小组进点后，经过量次沟通，农康医院方面终究依照要求提供了该院近1年半来的装备采购数据。这家医院2014年新建成门诊及住院大楼，更换了大量装备，物质采购分成医疗装备、高值耗材、低值耗材3个大类，其下又根据耗材用处分成20多个小类，供应商有近300家。面对数以万计的医疗装备和杂乱的耗材采购数据，王飞和老曾1筹莫展。

这么多条采购数据，要从中找出疑点加以分析，太难了吧？要是1条条看下来，我们俩肯定得晕在这儿！老曾半开玩笑地向王飞诉苦道。

没有办法啊，我也不是计算机审计专业的，这样，我们先向省厅大数据审计处要求支援，通过他们的帮助，我们再挑选疑点。

就这样，在大数据审计处房雷的远程指点下，王飞利用Excel软件的数据挑选功能和VLOOKUP等多个函数的辅助，对农康医院的采购数据进行分类汇总，并依照采购金额大小排序，相同产品依照供应商排序，再逐一进行分析。

王飞选取了农康医院装备供应金额排名前3的供应商进行互联网搜索，查看这3家企业的工商注册信息。

很快，海南明通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简称明通公司）进入了审计人员的视野：这家公司向农康医院供应了1套听觉与平衡医学中心装备，合同标的总价346万元。

王飞通过互联网查询，发现明通公司于本次审计之前已注销了其医疗器械经营许可证。他又通过企业信誉信息公示系统查阅了该公司的基本情况，发现明通公司注册于2013年4月底，2016年3月份刚办完年审核准存续，注册资本金500万元，截至审计之日，该公司尚有500万元的股权出质登记信息。

按理说，该公司的经营范围为医疗器械的销售、维修及技术服务，为什么其在股权质押还没有还清的情况下，就注销了医疗器械经营许可证呢？

是否是该公司明知本身属于背法经营，所以才注销了许可证？

带着疑问，王飞请来农康医院装备科的负责人廖辉，向其询问医院装备耗材采购情况。

我们都是通过招投标采购的，先由各科室提出需求，经院办公会通过并报上级主管部门后，拜托招标代理机构展开招投标。

你们的招投标资料呢，还有保存吗？

我刚担负装备科负责人没多久，之前都是由原来的科长负责，供应商的资料也都是他搜集的，我不知道还有无保存，我和他没有办理交接，你们需要找甚么资料，我可以回去找找看。

好，那你能否再给我们介绍1下装备科的分工？

我们装备科根据采购流程，采购入库出库和登记等分几个环节实行专人负责。要是介绍起来的话，时间可就长了。廖科长好像在躲避甚么，他不时地抬起手段，看着手表，1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不好意思，我马上要参加1个招投标会，今天能否先说到这里？

王飞见此情形，知道也询问不出甚么，便起身相送，走到门口的时候特地提示他：你先帮我们找1下医院采购‘听觉与平衡医学中心’的资料，包括前期的论证、审批资料和招投标资料。

廖科长满口答应，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为何他这么着急？难道他有甚么不方便说的吗？王飞疑惑地问老曾。

可能吧，我们静观其变，等资料送来了认真研究后再说。老曾说。

疑团重重，厘清思路

拖了几日，在审计组的反复沟通下，农康医院终究把明通公司参加听觉与平衡医学中心装备申购论证材料和会议记要送到了审计组办公室。

我刚负责装备科工作没有多久，之前的招投标材料都是上1任科长史军保管，他轮岗后那些资料也没有交接给我，不过据我了解，他只搜集并保管中标单位的相干投标资料，其他投标单位的投标材料，你们要去招标代理公司那里查阅。廖辉面露难色地说。

廖科长，你目条件供的资料我们先收下，根据审计法的有关规定，你们应当支持、协助审计机关工作，照实向审计机关反应情况并提供有关证明材料，请你尽快到招投标代理机构，把‘听觉与平衡医学中心’的招投标资料借回来，我们先审阅你们提供的这些资料。

送走廖辉，王飞和老曾立即着手查阅农康医院提供的资料。他俩1眼就发现了其中的疑点：

该医院申请购买听觉与平衡医学中心的估算价格、预算价格与明通公司的投标价格、中标价格完全相同，均为346万元，并且农康医院在装备公然招标之前，就在院办公会上明确了购买麦田听力公司生产的听觉与平衡医学中心，终究在公然招标中，只有明通公司提供麦田听力公司生产的装备。

另外，根据唯一的评标报告，王飞还发现明通公司投标的综合得分远远高于其他两家投标公司（明通公司95分，其余两家公司得分分别为69.96分、68.14分）。

王飞，明通公司投标的价格，与农康医院的预算1模1样，而且评标结果显示该公司的得分远远高于其他两家公司。我想这个公司要不就是水平特别高，管理很到位，要不就是??

就是弄串通投标！王飞抢着说道！

哈，我们俩想到1块去了，但是我们要依法审计，要凭证听说话啊！

通过梳理发现的估算价格、预算价格与明通公司的投标价格、中标价格完全1致，中标公司综合评分远远高于其他投标公司和招投标前已指定品牌等诸多疑点，老曾和王飞越发觉得明通公司与该医院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听觉与平衡医学中心的招投标背后大有文章。

王飞，我认为这是1个很有价值的线索，在他们送来其他资料之前，我们先向组长金处汇报1下，听听他的思路。老曾毕竟是老同志，经验老到。

在听了王飞的汇报并认真分析了相干情况后，金处长认为目前必须从明通公司采购该装备查起，随着装备的流向尽快获得突破。另外，要查实其是不是围标，必须拿到该招投标的所有资料。审计小组的思路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因而便有了与明通公司的第1次交锋。

穷追不舍，内查外调

王飞与老曾大胆假定听觉与平衡医学中心采购背后存在相互勾结并可能存在商业贿赂的行动。为此，他们采取内查和外调相结合，对明通公司开具的销售发票的真实性进行了核实，查看其中是不是存在大头小尾等背法发票。但是，经税务部门反馈，明通公司开具的发票经鉴定是真实的。

他们又通过互联网查询明通公司提供的听觉与平衡医学中心在其他地方的真实销售价格，果不其然，王飞发现同1型号的装备，成都某医院的采购价格是45万元，但是农康医院却花了90余万元。

王飞和老曾决定会1会明通公司的人。

经农康医院联系，王飞和老曾到明通公司进行了外调，他们此次的目的是想知道该公司购进听觉与平衡医学中心的真实价格，老曾若无其事，要求明通公司提供会计凭证。

明通公司的负责人当时还算比较配合，主动向审计人员提供了1些资料。借着老曾翻看凭证的机会，明通公司负责人莫文向王飞诉苦道：现在生意真是难做，我们做医疗装备的，利润很少的，我已把这公司的医疗器械经营许可证注销了，下1步要注销工商营业执照。

你们公司还有500万元的股权出质，怎样这么快就要注销呀？

生意难做，公司做不下去了，我们筹钱还完贷款，就注销了。

你们公司购进该装备的价格是163.8万元，卖给农康医院的价格是这个的两倍多！老曾把凭证递给王飞。

莫总，您还说医疗装备的利润很少，您看这个‘听觉与平衡医学中心’的装备，你们1转手就是百分之百的利润啊！王飞说道。

这套装备是我们通过正规招投标提供给农康医院的，绝对合法，你们不要觉得收益高，我们的运营本钱很大，各种杂7杂8的本钱，唉，现在做生意，真的难啊??莫文明显有些紧张。不1会儿，他借口打电话走了出去。

王飞若无其事，在征得在场的明通公司财务负责人同意以后，将明通公司购进装备的相干资料合同都复印下来。

突生变故，堕入僵局

正当审计紧张进行时，王飞突然病倒了。原来，王飞的孩子未满1岁，晚上孩子起夜都是王飞在照顾，夜间休息不好，再加上连续几天中午加班不休息，他突发急性阑尾炎，已有了手术指征，周6下午，他被推动了手术室。

王飞由于术后第3天就去汇报审计进展，伤口化脓并发了炎，医生嘱咐他必须卧床静养。

王飞病休期间，老曾与农康医院审计组的老彭处长1起，在农康医院装备科科长廖辉的陪同下，找到了农康医院的招标代理公司，要求其提供听觉与平衡医学中心的招标资料，但该公司以资料太多，需要到仓库去找等理由，推脱不给提供。

老曾把情况向金处长汇报后，金处长决定对农康医院装备科原科长史军、现负责人廖辉和耳鼻喉科主任冯波进行约谈，约谈的重点就是关于采购装备的预算价格是怎样肯定的，有无进行市场调查等。

审计组先约谈的是冯波，谈话室里，冯波非常平静，提供的信息很有限。

我们医院采购大型装备都是通过招投标程序，绝对合规，1般由我们业务科室提出需求，将需购买的装备参数及估算价格报给装备科，由他们负责公然招标采购。冯波不紧不慢地说。

那你们怎样肯定估算价格？老曾打断冯波。

别的科室我不知道，我是在与业内同行交换时了解的装备价格。

装备科收到你们的购买需求和估算价格后，是不是进行市场询价肯定预算价格？老曾接着问道。

这个??我不了解装备科怎样操作，我们科室只管提出需求。

从冯波那里只能得到这些信息，别的他都闭口不谈，老曾只能先让冯波回去，顺便与他走出门外请正在等候的史军进来。

眼尖的老曾发现，在冯波与史军眼神对视的时候，冯波轻轻地摇了1下头。

老曾单刀直入：史科长，你们装备科在采购‘听力与平衡医学中心’这套装备时，预算价格是怎样定的？

我们根据耳鼻喉科提供的装备参数和估算价格肯定。

以他们的估算价格作为预算价格报医院审批吗？你们装备科没有经过市场询价？

是的，这个装备是进口的，国内就1家代理商，所以我们就没有进行市场询价。

史军回答每个问题都很慎重，总是思考很久才回答，但是他坚持说这套装备是进口的，没有就该套装备进行过市场调查。

最后1个做笔录的是廖辉，他没有在乎史军临走时给他使的眼色，屡次强调他是刚接手装备科的工作，本来的采购都是史军负责，采购听力与平衡医学中心这套装备时，他曾配合史军对装备的销售价格进行过市场调查。

记不得几家了，应当是4家，有的是电话联系，有的是发传真进行询价。廖辉说道。

3个人的约谈出现了矛盾，1人说没有进行市场调查，1人说做了市场调查，另外1人说是根据在学术交换中了解到的价格肯定预算。

根据农康医院装备采购的规定，他们采购装备之前要货比3家，进行市场调查后才能肯定预算价格，现在3个负责人言辞相互矛盾，明显是都没有进行市场调查，涉嫌失职。在做完笔录后，老曾给王飞发了短信。

斗智斗勇，正面交锋

3周后，王飞结束病休回到审计现场。他拿着单位介绍信和相干的法律法规和老曾再次来到招标代理公司。

张总，我们对农康医院进行审计时发现他们有1宗招投标是由你们公司代理的，根据审计法的规定，被审计单位应当支持、协助审计机关工作，照实向审计机关反应情况并提供有关证明材料。王飞对招标代理公司的负责人张力说道。

审计法还规定，被审计单位谢绝或拖延提供与审计事项有关的资料的，或提供的资料不真实、不完全的，或谢绝、阻碍检查的，由审计机关责令改正，可以通报批评，给予正告；拒不改正的，依法追究责任。所以，还请你们尽快将农康公司的相干招投标资料提供给我们，否则，我们将根据审计法、档案法等相干档案管理法规，提请有关部门进行处理。王飞补充道。

同时，王飞对农康医院下达了《被审计单位提交资料清单》，要求其限期提供招投标资料。左右开弓，招投标资料不到1天就找到了。

工夫不负有心人，审计人员查阅3家投标公司的投标资料并进行互联网搜索后，发现重大线索！

参加投标的3家公司分别为明通公司、海南康能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简称康能公司）和海南诚信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简称诚信公司），明通公司法人代表莫文与诚信公司的投标代表人莫华身份证居住地址相同，康能公司的公司股东与明通公司的股东几近完全1致，且其公司登记地址与明通公司实际办公地址为楼上楼下。

另外，王飞通过社保缴纳系统查询，发现明通公司法人代表莫文与诚信公司的投标代表人莫华，实际在莫文为法人代表的另外1家公司海南圆泰医疗有限公司（简称圆泰公司）缴纳社保。

在掌握了上述信息后，王飞再次联系了明通公司的法人代表莫文，要求再次到其公司查阅相干档案资料。莫文以送侄子上大学，公司没人为由，谢绝了审计组的要求。看来，只有直接登门造访了。

王飞和老曾直接找到了明通公司的办公室（明通公司与圆泰公司在同1房间办公，其实就是1套人马负责两个公司业务）。办公室里只有两3个人员，没有人理会审计人员。

王飞和老曾坐在明通公司门口的大会议桌前，打量着该公司的情况。突然有1个小伙子匆忙抱着1叠文件进入了办公室，王飞觉得其外貌与诚信公司的投标代表人莫华身份证上的照片酷似。

老曾，我发现有1个人和莫华的照片很像，你帮我看看，就在那个玻璃窗后边。王飞把莫华的身份证复印件递给老曾。

是有点像，年纪也是20出头，这里不是有他的电话嘛，你试试打过去，听1下是不是有电话铃声响。

果然，那个人的电话响了起来。两人立即出示工作证件后向其说明了来意。

我们现在依法对农康医院医疗装备的采购进行延伸调查，由于你也参加了农康公司采购听力和平衡医疗中心的投标，因此，请你向我们提供1下基本情况。

我是诚信公司的员工，当时是代表公司参加了投标。莫华迟疑了1会儿，才谨慎答道。

仔细的老曾发现莫华在说话时有1些慌张，因而他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莫华社保缴纳情况表和其与莫文的身份证复印件。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莫华1言不发。

小莫，我们今天找你谈，是让你提供1下当时投标的真实情况，审计法规定有关单位和个人应当支持、协助审计机关工作，照实向审计机关反应情况，提供有关证明材料。我们看了你的资料，你是个90后，现在正是大好年华，可不要误入歧途啊。面对莫华的沉默，老曾苦口婆心地说道。

莫华明显变得忐忑不安起来，额头也沁出了汗珠。

又过了几分钟，莫华终究开口了：莫文是我爸，他今天没来??

原来，他是莫文的儿子，并且在以莫文为法人代表的圆泰公司工作！

你为什么代表诚信公司进行投标？明通、康能、诚信这3家公司参加投标已构成了相互串通围标！老曾问道。

老曾这个发问1针见血，完全击溃了莫华，他承认其所代表的诚信公司与明通公司是合作关系，平时会相互帮助，在参加投标时会借用对方的资质1起围标。同时，莫华还交代了康能公司与明通公司和圆泰公司，实际都是由同1批股东投资。

在莫华的带领下，审计人员迅速赶到了康能公司，与该公司的投标代表张姑做了笔录，张姑看到审计人员是老板的儿子带来的，也就没隐瞒：

她的药剂师证件就挂靠在圆泰公司，并且长时间在该公司领取好处费，康能、明通和圆泰3家公司实际上就是同1批股东，设立这么多公司，就是为了投标的时候方便。

另外，莫华、张姑的名字还同时出现在明通公司的值班表中，再次证明他们实际上是同1公司员工。

至此，经过近1个月的攻坚，明通公司与其他投标人串通进行围标的黑幕终究被揭开。本应当公平、公正、公然的招投标，却被部份人利用，暗箱操作，招投标形同虚设。

明通公司实际购进该套装备只有163.8万元，农康医院与明通公司签订的合同价为346万元，依照市场30%的平均利润率测算，农康医院多支付约133.06万元。审计组在向分管厅领导汇报后，将该案件线索移送相干部门查处。（注：文中相干名称均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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